【蔺靖】梅花酒（三）
过了大半月，蔺晨才揣着酒，顺带捎着两个玉杯，溜溜达达地趁着夜色翻墙进了东宫。
景琰正在案前翻阅奏章，听到动静一抬眼，见那人挑眉望自己笑，满脑便只余下了萧萧肃肃，爽朗清举。肃肃如松下风，高而徐引。*
蔺晨也不多话，直接帮着景琰把案几收拾出来，又从怀里掏出几包点心：“尝尝看，这市井小巷的点心，有时也别有意趣。”
“这酒是我当年初学酿酒时，埋在梅树下的。长苏身子弱，自己酿了都难得尝一口，这酒也一直没人陪我喝，今日倒是被你赶上了。”
真是赶上吗？景琰笑笑，并不说破。
拍开酒封，浓郁的酒香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味迎面扑来，只是闻闻便已半醉。倒酒入杯，原本翠绿的玉杯更显玲珑剔透，煞是好看。
“想不到梅花如此淡雅之物，酿出的酒却是这般浓烈，偏偏又带着些许清香，让人沉醉其中。这坛喝下去，怕是真要醉了。”
蔺晨依旧是半勾嘴角一笑，“醉便醉罢，不好吗？”
景琰偏头想了想，明日正值休沐，近来也无甚大事，倒是不妨事，也就不再拘着。
依旧是蔺晨天南海北地聊，景琰静静地听。蔺晨说起大漠的长河落日，江南水乡吴侬软语，画舫歌坊有舞姬一曲艳惊四座，引得公子哥纷纷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，南疆女子尤擅蛊毒，有蛊名情人蛊，可令两人命脉相连，变心则致七窍流血。有些景琰行军时见过，但并未注意，有些则是从不曾听闻。桩桩件件，勾勒出那人踏过的河山，生动明快，令人向往。
景琰醉了。
原本坐得笔挺的人一手撑着头，半伏在桌上，眼底染上酒意，朦朦胧胧似要看到人心里。
“我幼时曾想金戈铁马，为兄长平定这天下，之后做个闲散将军，游遍这大好河山。谁料到……如今兄长已去，故友不再，只留了我一个，替他们，替所有人守着这天下。”
“我答应过小殊，会给这天下一个去伪存真，清明坦荡的朝局，只是这一切，他们都看不见了。”
蔺晨听着，头一次觉得，长苏似乎，有点残忍。
景琰顿了顿，又道，“说来有趣，这些话，我如今也只能说与你听。”幸而还能说与你听。这一句，景琰没有说出来。
蔺晨看着眼前的人头渐渐低了下去，呼吸也变得绵长。他想上前揽住那人的肩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，却终究只是轻轻覆上了他的手。
十指修长，骨节分明，依稀能摸到常年拉弓握剑留下的茧。许是因着那温暖的触感，蔺晨竟是不舍得松开。
待到景琰醒来，只觉一切恍若一梦，不甚清晰却又丝丝缕缕扣在心底。
手边是那一对玉杯，景琰抽过杯底压着的字条：
“你且收着，改日再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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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此处为引用，原是用来形容嵇康的，觉得很适合阁主，就拿来用了。嵇康简直就是我初恋一样的存在，现在我的男神能排满一条街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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