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穷奇
山海经系列之二。每篇算是一个半独立的小故事。有主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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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扬郡向来山清水秀，风调雨顺。刺史田大人据说更是难得一见的清廉父母官，除了住的房子大点，平日吃穿用度还不如普通百姓，常是一把咸菜一把米，一瓢水煮成粥，蹲在门口吃得不亦乐乎。
官正民安，端的是一副安居乐业的好景象。只除了一点——年年常有十来岁女子无故失踪，家中有女儿的不免惶惶。田刺史很是重视，派了大量人力彻查，仍是毫无线索。
近来，市井开始谣传，失踪案乃凶兽所为，那凶兽长得像牛，又像老虎，还有一对大翅膀，看见哪家女儿漂亮，就劫走吃掉。难怪田大人怎么都查不出来，这人力哪能敌得过神兽。
这晚月黑风高，萧景琰夜探刺史府，却在房顶遇见了个熟人。
“我以为琅琊阁只谈江湖事，不涉朝政。”
“我也以为你只是个到处领兵打仗的皇子，跟这些一点不沾边。”
两人停顿了几秒，相视一笑。
萧景琰趴在房顶上，轻轻揭开一片瓦，“正好在附近练兵，人命关天，过来看一眼。”
“凶兽的事你听说了吗？”
“略有耳闻。”
蔺晨也俯下身，趴在旁边往房内看，“你怎么想？”
“不可不信，不可尽信。只有一点，这么多起案子，都在这位父母官的眼皮底下，怎么可能查不出一点线索。除非……”
蔺晨点点头，“你倒是个明白人。如果我没猜错，应该是穷奇。”
“穷奇？”
“从传言看，八九不离十。只不过传言只道穷奇是凶兽，喜欢吃人，却不知穷奇本性惩善扬恶，听说某人忠诚老实，它就要去把那人的鼻子咬掉；听说某人作恶多端，反而要去亲近。这位田大人，嘿嘿……”
附耳低声说话间，两人趴得越来越近，气息吹在蔺晨耳边，像是羽毛在轻轻搔刮，一不小心就刮到了心里。
蔺晨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点心，“饿了没，我正好带了吃的。”
萧景琰正想摇头拒绝，一只手夹着块点心伸到了唇边。萧景琰下意识地咬住了点心，谁料那手指又在自己唇上蹭了蹭，才意犹未尽地收回去。
蔺晨只觉着不该是这么个没有月亮的晚上，以致看不清那人脸红低头的模样。
屋内终于有了动静，一个管家样子的人正在招待来客。
“孙公子，稀客呀，翠儿姑娘可念叨您好几次啦，里面请里面请。”内里密道门打开，依稀可闻丝竹管弦之声。
“这不是张老板吗，快请进，这几天有新货，保管您满意。”
待人进了密道，那人招呼到，“你们俩，把这箱子抬下去锁进仓库里，小心着点，张老板带的都是好东西，等年节正好给誉王殿下送去。”
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依言往外走，小声嘀咕道，“这张老板出手真是阔绰，只是可怜了那些姑娘，不知道这次又被玩死几个。”
另一人连忙止住他的话，“嘘，别乱说话，还要不要命了。咱们这些小人物，做自己的事就行了，就当自己是瞎的，还能多活几天。”
屋顶，萧景琰的牙关越咬越紧，手也攥成了拳，力气之大，似要抠出血来。“以官身开娼妓坊，视人命如草芥，官商勾结牟取暴利，”萧景琰恨恨道，“这都是什么事！”
蔺晨握住萧景琰的手，轻轻掰开手指不让他自虐，“冷静点，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。”
蔺晨的手很温暖，触碰间带着安抚的意味。萧景琰深呼吸几口，渐渐平静下来。“走吧，确实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。”
两人从房顶爬下来，循着僻静处悄悄往外退去。
退到院墙边，二人没来得及松一口气，眼前突然围过一队巡逻的护卫。
蔺晨低头悄悄问萧景琰，“你皇子的身份好用吗？”
“好用，如果你想被灭口得更快一点。”
蔺晨一愣，低头偷偷一笑，顺手把萧景琰往门口推了一把，作势要打，“让你不学好，天天四处翻墙，居然还翻到田大人府上了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。”一边回头往护卫头子手上塞了一锭银子，“大人，我这兄弟脑子有点问题，天天翻完这家翻那家，但是没干过其他什么错事，您大人大量，别跟小傻子一般见识。”
萧景琰只茫然了两秒，随即抬头露出一个傻笑，“嘿嘿，嘿嘿。”
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，蔺晨扯过萧景琰的袖子，边数落边大摇大摆出了大门。
“防卫这般松懈，要不是官员上下勾结，估计早被翻了个底朝天。”蔺晨颇有些惋惜，“我还以为有机会让你看看正宗琅琊剑法呢。这事现在怎么说？”
萧景琰琢磨了一会，“既然这田大人是誉王的人，就不用我们多管了。找个人把消息透给太子，不愁找不出证据。只是这穷奇不知如何是好。”
“哟，性子是冲动了点，人还是挺聪明的嘛。穷奇不用担心，此兽趋恶，此间事了，它自会回它该去的地方的。”蔺晨狡黠一笑，“现在咱们有更重要的事做。”
萧景琰低头想了想，并未遗漏什么要紧事。
“何事？”
“咱们也算共患难过了，当然是去喝酒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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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山海经·西山经》：“又西二百六十里，曰邽山。其上有兽焉，其状如牛，猬毛，名曰穷奇，音如獆狗，是食人。”
《史记正义》注引《神异经》：“西北有兽，其状似虎，有翼能飞，便剿食人，知人言语，闻人斗辄食直者，闻人忠信辄食其鼻，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，名曰穷奇。”言此为大恶之兽。
本文主要取后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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